564 – 非一般的母愛

他天生弱智,不但沒有眼睛,還有腦癱(Cerebral Palsy)。在醫生眼中,他是一個毫無生氣的廢物,對音響和觸目摸毫無反應,因此他父母在Milwaukee一家醫院遺棄了他。

住在醫院附近的一個護士打電話給May,問:「嬰孩死之前,你能不能幫我們照顧他?」May不多想就答應下來。

May當時五十二歲,和她再嫁的丈夫Joe住在附近Lake Pewaukee一幢湖畔小屋裏。May是第一次世 界大戰時一個美國軍人帶囘國的英國新娘,兒女都已撫育成人。她前夫於一九四二年去世,五年後嫁給Joe Lemke這個建築工人。

May當時身高一百三十七釐米,體重只有四十公斤。她為嬰孩起名叫Leslie。May第一次餵奶的時候,發現Leslie沒有一般嬰兒天生的吮吸反應,May就敎他,把奶瓶嘴放在嬰孩嘴的上下唇之閒,然後自己兩唇移近他,貼着他的臉作出吮吸的聲音,不久,Leslie學會吸奶。

她給他沐浴,緊緊抱着他好幾小時,對他說話, 唱歌,Leslie從來不動,也不出聲。她照顧他一年又一年,可是Leslie始終沒任何動作,不笑,不哭,不吭聲,May一直不停跟他說話,為他按摩背、兩腿、兩臂和手指。May祈禱,有時禱吿時會哭泣,他就拉Leslie的小手摸她的臉,使他感覺到什麼是眼淚。她對Leslie說:「現在我傷心,我在哭。」May不肯把這孩子當作一個負擔,她對自己説, Leslie不是我找來的,挑中她撫養這孩子其中必有道理,上蒼到時候會讓她明白。

May常帶Leslie到公共場所,在公共汽車上有一個婦人看見May抱着那孩子,看到May幾次跟Leslie說話而他毫無反 應,不禁問道:「為什麼不送這孩子進殘廢院呢?你根本糟蹋自己的生命。」

「你才是糟蹋你的生命,」May怒斥說,「這樣的孩子要靠仁愛來治療的。」

有一年夏天,Joe抱着Leslie在湖中載沉載浮,浸泡不少時候,希望他像玩偶般沒有活力的四肢能自由活動。有一兩次,May以為孩子有了一些動作,但之後Leslie再沒有重複。

某年秋天,May帶Leslie到Milwaukee一所康復中心去,大家都認為這男孩根本不可能得醫治,他們沒說一句鼓勵性的話。但專業人士的悲觀看法並沒有讓May失去信心,她心知有一天Leslie會打破他自己的牢籠,May想盡各種辦法把步行的概念灌輸給Leslie。Leslie從沒爬動過,也從沒見過別人走路的樣子。

May請丈夫Joe為她做一條寬皮腰帶,裏外兩邊都裝上小環。她走路時把Leslie兩手扣在她臀部,希望Leslie能摸索到步行的動作。

Lemke夫婦住處一邊有一道大網孔圍欄,May要Leslie站在圍欄前,把他的手指塞進網孔,這樣過了幾星 期,Leslie終於明白可以用圍欄支撐自己,終於能夠站起來,那時他十六歲。

然後May要Leslie試著沿圍欄走,她一直對他說話,鼓勵他:「來,試試看。」她這樣說了好幾百遍,一面說一面搬動他的手和脚。最後,Leslie可以自己移動了。幾個月後,Leslie能蹣跚地走一兩步路。那是個遙遙無期的掙扎,可是May從不把它看成掙扎,她只是努力幫助Leslie,不過May深知這樣的努力需要有人幫助,May一次又一次求天幫助,他雖然十八歲,卻還是個嬰兒。

一天,她見到Leslie用食指摸索綁緊在紙包上的 繩子,像在撥動弦樂器一樣撥動它。

她不禁嚷了起來,對,是音樂。從那時候起,Lemke家中洋溢着的是從唱機、收音機以及電視中播出的音樂。音樂一小時又一小時不斷播放。Leslie丝毫沒有在聽的樣子。

May和丈夫以二百五十美元買了一架豎式舊鋼琴放 在Leslie臥室中。May一次又一次把着他手指按琴鍵, 要他明白他的手指能彈出聲音,他還是無動於衷。

奇蹟終於在一九七一年冬天一個夜晚發生了。May 在睡眠中聽到音樂醒來。當時是夜裏三點鐘,她仔細聽一聽。有人在彈柴可夫斯基(Tchaikovsky)的第一 鋼琴協奏曲。May把Joe弄醒,問道:「你是否沒把收音 機關掉?」j

「關了,」他說。

「那麼是哪兒來的音樂?」她立刻下床去開起居 室的燈。燈光暗淡地照亮了Leslie的臥室。Leslie在 彈鋼琴。May見到他臉上得意的微笑。

Leslie從沒有自己起床過,從沒有自己坐到鋼琴面前,也從沒有自動或蓄意地用手指按過琴鍵, 可是現在他實實在在是在彈一支協奏曲,而且那麼熟練並且充滿自信。

Leslie顯然一直在用心聽音樂,而且聽得那麼專心,使他的腦子像電腦一樣,把聽入耳的樂譜全都記錄儲藏起來了。為什麼在那個冬天深夜裏他會突然奏出音樂來,原因不明。不過他的確是奏出了。他彈奏的樂曲包括古典音樂、搖擺樂、早期爵 士音樂、西南部民俗音樂和讚美詩樂等。

Leslie的鋼琴技巧也在不斷進步。他彈奏美國作曲家G. Gershwin的「藍色狂想曲」。他唱歌,他還說不淸楚話時已能模仿許多歌唱家歌唱。 他的聲音宏亮圓潤,要是引吭高唱,隔一條街都能聽到。

Leslie為敎會、社團以及學校演奏,還為大腦輕癱和弱智兒童以及他們的父母演奏。他到大學、當地電視台,最後又在全國電視節目中演奏。

他愛演奏。有時,他在機場候機室或飛機上,會忽然引吭高歌。他一開口,周圍的人往往會大吃一驚,但唱完時,人們總是熱烈鼓掌叫好。

不過Leslie還有許多沒法做到的事情。鋼琴彈得 極妙的手指,不能使用刀叉,談話也不流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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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偉雄每週的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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