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2. 為人洗腳(下)
看完姐妹這二十分鐘洗腳功夫,我一方面佩服姐妹如此接待一個露宿者,但另一方面我不禁自問,我預備好了沒有?我真的願意這樣作嗎?當我還在猶豫的時候,招待已經陸陸續續帶了好幾個「客人」進來,待我發現身邊每個人都忙著服事人,我反而變得有點猴急,心想,如果連一隻腳都沒機會洗過,我豈不是白來嗎?這一刻巴不得有人送一個露宿者到我跟前,這跟先前猶豫不決的心情很不一樣。
不過,一分鐘不到,招待已經領了一個露宿者到我面前,這刻我是興奮多於緊張。我按照導師的吩咐,默默為自己和對方禱告,然後自我介紹,並且請教對方姓名。而當我蹲下來為對方脫鞋子那一刻,心中突然有很大的感觸,眼淚快要掉下來,爲什麽有這種反應?我也說不出所以然,也許想到當年耶穌為門徒洗腳那一情景。不過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,並且把先前老姐妹替人洗腳的程序在腦海中複習一遍。一旦替對方脫掉鞋子和襪子,一切就變得很自然,中國俗語說,知難行易,幫人洗腳沒想像中那麼困難。二十分鐘後,我為對方穿上鞋子,然後開聲為他禱告。這露宿者穿著那雙新鞋子,高高興興地轉到另一個攤位領取其他日用品。我還沒有來得及調整我的思路,招待已帶著另一個露宿者前來。
第二個露宿者也是一個黑人,他至少比我高兩個頭,身材可與美式球員相比,不過他看來年紀也不少,而且走路還一拐一拐。閒聊中,知道他年輕時曾經在美國軍隊服役過,多年前已從軍中退下來。我一面跟他寒暄,一面著手為他脫鞋,由於他身材高大,脚板有異常人,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鞋子從他腳上「拉」出來,當我用wiper洗擦他腳並且按摩的時候,才發現他腳的肌肉早已失去彈性,用手按下去,尤如按到一塊木板,心想這雙腳也是走過不少人生艱難道路。有過第一次洗腳的經歷,這次就倒覺得輕鬆自然,邊作邊聊天,不經不覺洗腳工作已經完成。
也許平常沒有如此蹲下來的習慣,才替兩個人洗腳,就感到下半身血液循環不足,小腿也有一點酸,還好平常有運動,稍為舒展一下神經,繞場走了一圈,精神很快恢復過來。才歇一會,招待已經把第三個露宿者領到我跟前。儘管已有前面兩次替人洗腳的經歷,但好像每次的情況都不一樣,前面兩人的腳都沒有異味,但這位老兄卻是「與眾不同」,不知道他太久沒自我清洗,還是他穿的是運動球鞋,鞋子一脫,就聞到一股攻鼻臭味。不過為人洗腳,其實這是意料中事,正因為早有心理準備,所以一下子就克服了。
我前後服事三個小時,先後為八個人服務。事後有機會跟旁邊一位弟兄分享心路歷程。這弟兄來自Ethiopia,這是他第二次為Operation Care作義工,但是第一次為人洗腳,他還帶了兩個青少年兒子一起參與這個義務工作,兩個兒子作跑腿,他卻為人洗腳。這次領取救濟的大部份是非裔,弟兄雖然也是黑人,但他看自己正如保羅所說的:合乎中道,從他的分享中,看到他無論對人對己都做到不亢不卑。對於服事別人,他認為信徒需要一份相當高的自尊,當知道自己的身份,也知道自己在作什麽事,而自尊與自信和安全感分不開,一個缺乏自尊的人很難有效服事別人,為人洗腳所需要的自尊就更高。看耶穌就明白,祂身為神的兒子,卻為門徒作洗腳這種低賤的事情。爲什麽耶穌能夠做到這一點?因為祂知道自己的身份,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耶穌知道為門徒洗腳絕對不會降低祂是神兒子的身份。信徒服事人也是如此,因知道自己屬神兒女的身份而帶來的自信,讓他能夠坦然服事別人。
一位美國記者曾經到一家麻風病院參觀並且訪問在醫院服事的義工,當看到一位基督徒為麻風病人洗擦傷口的時候,記者這樣說,給我一百萬我,也不會作這種工作,義工回答說,「沒錯,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做。」
沒錯,爲了錢而幫人洗腳,可能找不出幾個人願意做這件事情,唯有那些曾經經歷神無比的愛,並且清楚瞭解自己是神兒女的身份,他才願意放下自己身段為人洗腳。
高偉雄(www.timothyko.com)